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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將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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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黑之夜,風聲疾嘯。

地點:月鏡城,茵源殿。

大殿之內,寂寂無聲,幾盞燭火,輕微搖曳,映襯著一個長長的黑影。

那人站在殿中,背對著殿門,望著大殿中央的那個金色尊座。許久許久,他終於移動腳步,踏地無音,便像神鬼一樣,飄到了尊座面前,停下,戴著黑色皮套的手在座上輕輕地撫了一下,玄色的披風無風自擺,然後轉身坐在了上邊,面對殿門。光火之下,映出一張戴著銅色面具,露著左邊偏上一小半臉在外、還有一只眼睛的面孔,看不出年紀,右邊的那只眼徹底被面具罩住,竟沒有留下一個洞孔。整個人一身黑衣,有如幽魂一般冷冷地坐在尊座之上。

殿外,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。

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,在距離尊座三丈處的地方停下,俯身行了一個禮,面色沈穩,恭敬地道:“城主,那個人,回來了。”

“請他進來吧。”

座上響起一個陰沈沈的聲音。

男子退了出去,片刻後便領了一個頭戴惡鬼面具、身著一襲黑衣的人進得殿來。

那惡鬼面具人停在殿中,目光望向正前方座上之人,頭顱微微低下,道:“城主,沒經您的準許,屬下擅自將周子揚給處理了,還望恕罪!”

座上之人默然半晌,道:“這種遲早都要處理的角色,殺就殺了,可別把你的行蹤給暴露了。”

惡鬼面具人道:“屬下把一切處理得幹幹凈凈,不留一絲痕跡,不會有人發現的。”

一旁的男子疑道:“你可確定?”

惡鬼面具人瞥了那男子一眼,道:“當然確定,就連那個家夥也讓我消掉了,誰還能發現我?”

座上之人陰沈沈地道:“不管過程上你是怎麽做的,我要的只是結果。”說著右手一揮,拋下一個精致的小瓶,道:“這是你這個月的解藥。”

惡鬼面具人將瓶子接住,躬身道:“多謝城主,屬下定將竭盡全力,將那部絕世秘籍呈上!”

旁邊的那名男子冷然一笑,話中帶諷,道:“都這麽久了,《冰寒玄機陌》卻還在我那小可愛表妹身上。如果我有你這樣的方便,想必早已將它搶到,如何等到現在卻絲毫沒有進展?”

惡鬼面具人哼了一聲,頗為不悅地剮了那男子一眼,道:“秦禾宇,別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,一旦我身份暴露,對你們也沒有任何益處!可別忘了,沒有我,你們是上不了北遙峰的!”

秦禾宇雙臂環抱胸前,一臉傲然,笑道:“這可不見得。”

惡鬼面具人驚道:“哦?”

秦禾宇道:“焚遙門五千年的建派歷史,毋庸置疑,這一代儼然便是水平最次的一代,除了五峰首座,剩下的那些弟子不過就是一群渣渣!”

“真是口出狂言,浮吹噓誇,誰又不會?”惡鬼面具人不屑地將頭揚過一邊。

正當秦禾宇欲再說什麽的時候,座上之人擺了擺手,聲音沈沈,道:“別說了,都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二人聞言,當下退出了大殿。

走出了一段距離,那惡鬼面具人忽然停下,聲音冷冷,就像是夜裏的一陣寒風:“秦禾宇,別以為有城主在後為你支撐,我幽面就怕了你。”

秦禾宇也跟著停下,嘴角噙著一絲獰笑,眼睛裏閃爍著一道詭芒,道:“那便走著瞧了。”

秦禾宇自背叛寧天旋後,一直身負月鏡城副城主要職。而曾經效忠於寧天旋的那些老臣與部下,要麽被殺,要麽出逃,也有不少棄械投誠的。如今的月鏡城,已不再是昔日的那一座。

惡鬼面具人道:“走著瞧便走著瞧!”

二人目光對峙了片刻,各自往相反方向走去。

……

周子揚之死,給整座北遙峰蒙上了一層迷霧。

這件事情很快傳到了亦秐天人的耳裏,同時驚動了其他四峰。周子揚作為北遙峰的大弟子,居然在峰上被人殘害,消息傳出,各峰弟子無不震驚,心下駭然,實難想象:誰會有如此大的膽子,竟在北遙峰殺人?簡直無法無天了!

悲傷的氣息,飄蕩在北遙峰的每一個角落。所有人都在等著,等著陳黯醒來。半個月後,陳黯終於醒來了,然而卻如瘋子一般,行徑瘋瘋癲癲的,近乎喪失了所有記憶。眾北遙峰弟子見此情形,皆掩不住滿臉失望,本來以為等他醒後便可真相大白,豈料竟會是這樣的結果。

這半個多月裏,寧玥瀅度日如年,渾渾噩噩。

她一直在等著二師兄清醒過來,然後問他當天發生了什麽事情。陳黯醒來之後,咿咿呀呀地亂叫,舉止古怪,毫無邏輯,儼然便是瘋了。

真相,依然沈在濃濃的霧氣中。

不能再這麽頹廢了,她這樣提醒自己。回想著大師兄過去的悉心指點,她重新回到訓練場,苦苦修練,揮汗如雨,縱是沒有一點進步,她也甘願不停苦練下去,揮霍出所有能夠揮霍的力氣,直到虛脫地躺倒在地、不能動彈為止。

轉瞬間,半年過去了。

此刻的她,十八歲了。

萬千山望著又長高了幾分的她,默然許久,嘆了口氣道:“這半年來,你進步挺大的,已經第二境界中期了,多多加油。等你修煉到第三境界初期的時候,為師便讓你下山去歷練一番。”

她謝過師父,只身來到大師兄遇害的那個崖頂。這半年來,每每有空,她就來這裏查視,希望能夠尋到一點蛛絲馬跡,卻仍一無所獲。

坐在石上,遙望遠方的雲海,霧氣茫茫,天下至高峰中雲峰隱在迷蒙之中,依稀可見隱約的輪廓。山風吹來,撩動她的秀發,往後飄飛,她輕輕地將眼合上,感受著存在著的這一刻。

過去半年,她從第一境界初期疾登而上,竟是連升五階,來到了現在的第二境界中期,從而又創了一項記錄,這是一項史無前例的記錄。

身後,有腳步聲響起。

她睜開眼睛,轉過頭來,見是石牧,招手朝他打了個招呼。石牧走近,問:“寧師妹,你怎麽在這裏?”

寧玥瀅道:“閑得慌,就來看看了。”

石牧明白她的意思,道:“可有什麽發現沒?”

她搖了搖頭,旋即問道:“你呢?”

石牧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,卻是一塊銅牌,吸了口氣,道:“我剛才在崖下找到這個東西。”

寧玥瀅接過來一看,見得上面刻有一個“秦”字,不禁大吃一驚,面色陡變。

石牧瞧她花顏失色,驚道:“怎麽?”

寧玥瀅身姿隱隱發顫,抓著銅牌的手忽然一握,握得緊緊的,便像是要將它捏碎一樣。

許久許久,她的面色稍稍平緩了些許,擡頭遙望天際,那裏一片白茫,遠不可及。她陷入沈思之中,慢慢說道:“這是……秦禾宇的東西。”

聽得如此,石牧雙目陡然睜大。

“這塊銅牌,我曾見過無數次,秦禾宇以前天天將它掛在腰間,絕不會認錯。”寧玥瀅緊緊捏著拳頭,一臉肯定,“這就是他的東西!”

當天,他們將銅牌交給了萬千山。

萬千山拿在手裏來回翻看了一遍,擡頭凝望他們二人,對著寧玥瀅道:“你確定這真是秦禾宇的東西?”

寧玥瀅信誓旦旦,道:“確定!”

劉鳴軒、喬玲霜、陸小蜓等此刻都在當場,個個凝神瞧著師父手中的那塊銅牌,聽寧玥瀅說是秦禾宇的東西,無不心下震驚,大感意外。

喬玲霜道:“秦禾宇的東西怎麽會掉在北遙峰的山崖下邊?莫非,他便是殺死大師兄的兇手?”

陸小蜓道:“肯定就是他殺的!”

其他弟子也都個個覺得如此,半年了,終於真相大白了!劉鳴軒挺身而出,一臉鄭重道:“師父,便讓弟子去將那廝抓回,替大師兄報仇!”

寧玥瀅與秦禾宇有著不共戴天之仇,這個狼心狗肺之徒不僅害死了父親,如今還害死了大師兄,叫她如何忍得?也踏出步來,道:“師父,我也要去!”說著跪倒在地,希望師父成全。

眾弟子跟著道:“我們也要去!”

萬千山神色嚴肅,如炬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的臉龐,道:“單單一塊銅牌,不足表明子揚便是秦禾宇殺的。大家還是先靜下來,稍安勿躁!”

劉鳴軒急道:“師父,物證於此,不是他害了大師兄又會是誰?秦禾宇狼心狗肺天下盡知,這種人連自己姑父都殺、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?再說,好端端的,他的東西為什麽在北遙峰出現?若說大師兄不是他殺的,打死我也不會相信!”

“劉師兄說的沒錯!”

其他弟子紛紛附和。

萬千山見眾弟子個個激憤不已,情勢難控,一絲怒意騰上心頭,登時一掌拍在桌面之上,發出“砰”的一聲!眾人見狀,立時心如電觸,怔在當地,腳下便如被釘子釘住了一般,竟是無法挪動。一時之間,賢澤殿鴉雀無聲,寂若死地,唯有人的呼吸之聲在隱隱約約地起伏著。

沈默片刻,萬千山語重心長,道:“秦禾宇怎麽說也是月鏡城的副城主,我們北遙峰作為焚遙門重要一脈,你們這般僅憑著一塊銅牌就鬧哄哄地去報仇,成何體統,也不怕天下人恥笑?”

劉鳴軒報仇心切,聽得師父教訓,卻是不服,也不知哪來的膽量,當即駁道:“這有什麽好恥笑的?他秦禾宇殺得了我們大師兄,就不準我們去殺他?自古來殺人償命,天之大理!我們雖只有物證而沒有人證,但這點卻也足夠了!”

萬千山雙目一瞪,神色若鐵,道:“荒謬!你們可知道,這樣做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?你們可明白,你們代表的不僅僅是你們自己,還有北遙峰以及整個焚遙門?你們可有考慮過這些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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